我和小组新来的成员坐在小山坡上闲聊,他忽然问我 ,组长你为什么学环境工程专业?
这个问题已经不止一个人问我了,我的回答向来是“想要保护环境”。
大而空泛,也不知道谁会相信。
我突然厌烦了这样的搪塞。
我侧头反问他,“你觉得这世上有神吗?”
他皱着眉头不知道我的意思。
我轻笑着转过头不再看他。
这世上有神。
风神其实是个傲娇鬼,他会弹着我的脑门说我“笨蛋,连大气运动都搞不不懂”。却暗地里控风凝力,作一个风向运动模型,用神力标上每一支风的名字。
水神其实是个双面御姐,人前温柔似水,人后暴躁如冰雹。会领着我去砸场子,恶狠狠的撂下,“谁再敢欺负我家小朋友一下试试?”
火神其实是个做饭发烧友,以把我养的白白胖胖为神生第二大事。会捏着我的脸,疑惑我把饭都吃的哪里去了。
木神其实是个早年养生选手,平日最爱在午后懒洋洋的晒着太阳,呷一口枸杞花茶。却永远是我第一个试菜机器,笑眯眯的端走我的菜,不让我尝一口。
这世间有着无数的神,或大或小,都只有一个使命。
守护着环境,和我们。
我父母都从事林业保护工作,我五岁时他们在一次山洪中意外去世。
一个封先生自称是爸爸的同事,将我从幼儿园接出来,自此我就和他们在一起生活。
他们起初还想要装作平常人的样子,结果漏洞百出,吓哭我不知道多少回。
火神凝力成火,再炸成曳着长尾的火星,笨拙的哄着小孩。
风神厌恶我这个只会填麻烦的小屁孩,又不知道是谁抱着我到处得瑟。
水神在浴室让我“乘风破浪”,一不小心就淹坏了木神的盆栽。
原来这些事到现在还历历在目。
我枕臂仰望明亮的星空,耳边夏虫细语。
“后来呢?”
后来
他们日益忙了起来,每次回来时都是一脸倦色,笑着揉我的头一言不发。
他们的容颜虽不变,身形却渐渐单薄了起来。
水神苍白着脸昏迷了几日,火神控制不住自己的神力,烧焦了好几顿饭。
我发现,他们的神力日益衰失控、衰竭了。
他们避而不见,含糊其辞。他们在瞒着我。
我时常后悔,我十七岁的生日愿望不该是“希望高考得偿所望”而应该是“希望我们永不分离 。”
往后十余年,我的愿望一次也没实现。
电视里台风预警频发,大西洋那边的飓风夺去了数以千计的生命。
山洪爆发,泥沙和着连着根的树木摧毁房屋,洪水淹没低地。
澳大利亚森林大火、亚马孙森林大火 持续数月不停。
我鲜少见到他们了。
“他们不是神吗?他们的神力呢?”
“你觉得他们神力来源于哪里呢?香火中的信仰之力吗?”我嗤笑一声。
“他们是天地化身,以山川为魄,以江河为魂。可是,
他们的神力被污染了,用不得。”
我望着这璀璨的繁星,觉得这些星星点点像极了他们神灭时的光点。不管我怎样努力都是徒劳。
风神送我的风向模型不再运转了,里面注入的神力溃散成星星点点。
水神送我的冰刃逐渐融化,被我固执的放在冷冻室里成了普通的冰刀。
木神送我的神木枝再也没有抽新芽,干巴巴的成了一根木棍呢。
火神牌羽绒服再也不会暖了。
这世间无一不是你们,又无一是你们。
“组长……”他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宽慰我。
“好了,世上没有神,以上故事都是我编来骗你的,还真信。天天问那么多干什么,好好工作。”
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,起身离开。
夜深了,露重。
我紧了紧外套,踏着星光回屋去。
“封先生,我现在大气部分学的可好呢。”我低着头轻声道。
枝叶作响,我撞了满怀风。
会回来的,我相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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